慈母手中线游子脚上鞋
每每打开皮箱整理衣物时，总有一双崭新的黑条纹布鞋映入我的眼帘。这封存在皮箱、尘封搁置在记忆深处里的布鞋，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一段往事，一股暖流瞬间溢满心田，温暖胸腔。伫立沉默在皮箱里的布鞋好似静候我的青睐，又好似在讲述着一段动人而割舍不断的亲情故事。轻轻抚摸，仔细端详，久久凝视，一股热热的，潮潮的、滚烫的东西乍然间滚出了眼眶，伴着温馨和苦涩深切的思念从眼角悄悄滑落，融入我绵绵无尽的回忆，打湿了我的记忆，打湿了我最心爱的布鞋……
记得每次休假，母亲都会给我做布鞋。母亲说：“手工做的布鞋穿着舒服也耐穿。”母亲忙得不亦乐乎，贴鞋样、纳鞋底、纳鞋帮，母亲从自家种的麻杆上扯下树皮，分成细条，把它理成一个个、一束束整齐漂亮的小麻环儿，然后搓出一个个光滑匀称的细绳子。麻杆是老家种植的一种植物，生命力极强，有一人多高，秋收季节拔下来，饱满圆润的麻籽是喂养家禽及鸟类的好食物，麻杆用水浸泡数日，捞出后晾至半干，即可剥下麻皮，搓成的麻绳要比棉线绳经久耐用，纳出的鞋底不但结实而且防滑。
母亲的腰弯成了弧状，头部略向前倾，手拿一枚亮晶晶的针，抖动着粗糙干裂地双手艰难的穿线，她将小小的针眼对准灯光，眼睛凑的很近，眯起眼睛，屏声敛气，一次，两次，三次，母亲将绳头含在干瘪地嘴唇，轻轻颤抖着嘴唇将绳头用唾液泯湿，在母亲的执著和不懈努力下，最终还是穿过去了，笑意写满了脸颊。
母亲做鞋时没有我儿时记忆中飞针走线，那时针线在母亲手中飞舞，针脚在我眼前灵动，随着美丽弧线的起伏，那细密匀称的针脚落在了洁白的鞋底上。如今母亲老了，做鞋时显得很吃力，动作也缓慢了。如同那位诗人所说“岁月的大手轻轻一挥，一切都已不是当初的模样。是啊，正如电影《岁月神偷》里的那句台词，在幻变的生命里，岁月，原来是最大的神偷。岁月如一位神偷，它悄无声息、毫无知觉时偷走了母亲的青春和健康，但它却偷不走她对儿行千里的担忧、对儿子浓浓的爱。在游子归乡的日子里，在母爱包围的日子里，母亲都是以这样温馨的姿态陪着我，幸福的游子看在眼里，暖在心头。我劝母亲，干吗这么辛苦？鞋店里什么样的鞋都有，买一双不就得了。母亲语重心长地说：“手工做的鞋结实，穿着既轻便又舒服，还透气吸汗，像你这种爱出汗的脚最适合穿布鞋了。”
在安静的夜里，母亲就着昏暗的灯光辛勤劳作，用她那骨瘦如柴、不知疲倦的双手格外认真的在寂寥的夜里缝制着布鞋，一针一线、专心致志、神情专注，心无旁骛的做着，母亲把情和爱缝进了密密麻麻的鞋里。昏暗的灯光下，母亲如一幅精美的花，一脸的恬静，这种恬静让我陶醉。一个又一个夜晚，母亲都是以这样温馨的姿态陪伴着我。
默默端详着眼前的母亲，母亲本就瘦弱的身体在昏暗灯光的辉映下俞显单薄，岁月的风霜刻在了她写满苦难人生的脸上，深深的皱纹注满了母亲辛酸的人生，根根银丝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刺眼，那么耀眼，刺在我的心上，条条皱纹刻在我的心头，莫名的心酸和伤感涌上心头，苦涩的泪水忍不住流淌。漫长的冬夜，一觉醒来，还会看到母亲在昏暗的灯光下，伴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嗖嗖”地拉着绳子纳鞋底，有几回，我都清楚地看到母亲的手被细麻绳勒烂，有多少次，那殷红的血就那么一滴一滴地滴在我的心头上。
丝纹的，条纹的，棉布的，圆口的，方口的，蓝色的，黑色的，母亲随着村里布鞋的最流行样式不断地变换着。做好后母亲迫不及待地让我试穿，白色的鞋底，黑色的鞋面，里面还垫了色彩鲜艳、漂亮别致的鞋垫，穿在脚上顿感舒适无比。眼前的鞋垫、布鞋见证着慈母心，母亲看着漂亮合脚的布鞋在我足下生辉，笑意写满了母亲的脸颊，眼角里闪着慈祥幸福的光芒。千针万线缝制的手工布鞋，让我真真切切、实实在在感受到了生活的阳光雨露、朴实而真挚的亲情……母亲所给予我的幸福感，原来就融化在一点一滴的生活细节中，如细雨般洒进我的心田，流淌在生活的点点滴滴中。我久久端详着美观大方、大小合适、黑白分明的布鞋，那种叫做温暖的感觉，就这样长时间地在我的心田蔓延开来。
休假的日子过得飞快，每次离家的头天晚上，母亲总会把崭新地布鞋放在我离乡的行囊里。我也深深理会了：“儿行千里母担忧”的真正含义！小鸟翅膀丰腴了，总有放飞的时候，风帆也总要起航。人总要行走和学会长大，但愿母亲的牵挂能为孩儿的远行指引方向，为孩儿的飞翔插上坚强的翅膀。母亲就让即将远行的孩子为你擦干不舍的泪水，就让泪水肆意流淌在孩儿的心底吧！你可知，在外面饱受风吹雨打应该是一个男人必须的历练。
洋溢着浓浓亲情和暖暖祝福的布鞋伴我行程了数千里回到了塔河。一路的奔波穿着新皮鞋的脚趾、脚后跟和脚背上已经磨出了许多的水泡，还火辣辣的疼。我小心翼翼地换上了布鞋，真如母亲说的舒服极了，温暖湿润了我的眼睛，流淌在心底的幸福无以言表。每每穿上母亲做的布鞋，我就觉得如母亲陪伴在我身边左右，每每穿上母亲做的布鞋，我就觉得自己有无尽的力量、无穷的勇气，可以踏破任何艰难险阻。纵然走过千山万水，可走不出的，永远是母亲心中那长长的牵挂。母亲的牵挂如柔风如细雨，时时打湿儿子的心田。
儿时的我喜欢穿着母亲给我做的布鞋尽情的跑啊！快乐的跳啊！觉得那时世界上最舒服最漂亮的鞋。任由怎么活蹦乱跳，裹在里面的脚丫儿很舒服，一点儿也不闷。小时候特调皮，整得母亲常对着我上脚没几天就穿帮透底的鞋子直摇头。年幼无知，天真无邪、少不经事的我还把鞋子扔在河里当船玩，结果要么随波逐流飘向远方，要么沉入水底，总之结果就是不知去向……长大懂事了，才知道母亲做鞋多不容易。
“最爱穿的鞋是妈妈纳的千层底，站得稳走得正踏踏实实闯天下，最爱做的事儿呀是报答咱妈妈……”这对我来说是多么奢侈的愿望啊！母亲带给我的爱意是在不经意间走过，慢慢走远。难言的心酸与感伤总让我隐隐作痛。
生命多么无常，生命多么脆弱，不经意间在我的指尖悄悄溜走了。我勤劳朴实、美丽善良的母亲已离开我一年多了。但母亲做布鞋时的温暖的画面，仍然停留在我的记忆里，深深的镌刻在我的心头，也深深烙印在我的心头，像一幅暖色的画，令人心生感动，无法忘却。
这双珍藏在我皮箱里的布鞋包含着我对母亲太多、太多的思念，倾注着母亲太多、太多的心血和汗水，蕴含着最朴实、最真挚、最无私的母爱，讲述着深厚而浓郁的母子情和我难以忘怀的布鞋情结，我要将这温暖的记忆、这双弥足珍贵的布鞋，永远珍藏、珍藏在我记忆的最深处，直到永远、永远……
母亲节快乐
MOTHER`SDAY
作者简介
王兴仓，汉族，青海省湟中县人，现在新疆库尔勒市轮台县轮南镇塔河采油二厂工作。爱好写作，酷爱散文。曾在人民网、《工人时报》、《中国石化文苑》、《西北石油报》、《西海都市报》、《湟中文学丛书》等报刊、网络发表过二百多篇散文作品。
作者
王兴仓
编辑
阿许培
责任编辑
文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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