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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欢旦”
文
紫岚
青海男人一看这个题目，百分之百都会眼睛发亮，兴奋起来，或问：此“欢旦”是否彼“欢蛋”欤？没错，请你别走开，我要说的正是你们挂在嘴边，喜之爱之的那个“欢蛋”。但是，何以不是“欢蛋”而是“欢旦”呢？这正是我要说的一部分。
大家都明白“欢蛋”指的是什么。我相信，我们的老先人造这个词的本意是赞美。可是，在实际应用中，“欢蛋”并非一个褒义词，而几乎完全成了一个贬义词，在一小部分人当中最多也只能列位中性词，显然有背于老先人的初衷。经是好经，被歪嘴和尚念歪了，而且从根本上就念歪了。我一百个相信，“欢蛋”最初肯定是“欢旦”而非“欢蛋”。造这个词的人一定是一位有相当文化修养的优雅之士，遗憾的是他没有选好这个词的第一位传承人，他选的不是文盲便是一个低俗之徒。以讹传讹，将一个大雅的“欢旦”传成了一个带有猥亵色彩的，实在不敢恭维的“欢蛋”。
“欢蛋”所指对象是女性，但是绝大多数女性讨厌自己被冠以“欢蛋”，因为她们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话，这是对性感、轻佻、不正经、“搡倒成”那种女人的概括称呼，隐含着男人们又想要，又瞧不起的那种心理，因此，“欢蛋”之谓不像“美女”那样当众当面大胆而毫不吝啬地呼之赞之，而始终在背后远距离窃窃而语。正如“小姐”，本来是个很文雅的称呼，不想被妖魔化，比“欢蛋”更见不得人。这是将“欢旦”误读、讹传的结果。
再者，专指女性的“欢蛋”一词实际上与女性没有丝毫关系。“欢”是形容副词，“蛋”才是名（代）词主语，可是，“蛋”和女性有关联吗？女人身上有蛋吗？要说有关系，倒和男人的关系显而易见。因此，“欢蛋”不管是以褒用之还是以贬用之，都不应该用在女性身上，用在男人身上倒真的恰当。青海男人把追女人叫做“嚎（抑或号）蛋蛋”，诗经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故“嚎（抑或号）蛋蛋”实际上应该是“好旦旦。”如果是“嚎（抑或号）蛋蛋”，是不是有同性恋之嫌？在汉语中，“蛋”一出口就没有什么好话，比如坏蛋、滚蛋、软蛋、臭蛋、混蛋，考试考了零分也说成蛋。“欢”和“蛋”组成一词，不但是一种风马牛不相及的牵强，而且实在是一个好坏不溶的矛盾体。从组词和使用上看，“欢蛋”真的是带有对女性的一种轻慢和不尊重。因此，我首先要在这里给广大的“欢蛋”们正名，青海的男人们，既然你之所谓“欢蛋”专指女性，姑且不论欢之与否，但都应该用“旦”才对。
“旦”字在汉语中原为太阳升起之意，但在中国传统戏曲艺术中将所有女性角色统称“旦角”，据说京剧角色是反其意而命名的，女属阴，故称“旦角”。可以说，传统文化中，“旦”就是女性的代名词。青衣旦，性格刚烈、举止端庄的女性；花旦，活泼伶俐的女性；刀马旦，横刀立马，冲锋陷阵的女将军；武旦，会武功有特技的女侠；彩旦，滑稽可笑的妇女。因此，青海男人挂在嘴边的“欢蛋”无疑应该是“欢旦”。
那么，“欢旦”是什么样的女人呢？“欢”字在汉语中有快乐、高兴、活跃、活泼、旺盛、代指喜爱之人的意思。按这种释义，“欢旦”也不过是个快乐活泼的女人而已，如何使男人们心旌摇曳，欲罢不能而追欢取乐呢？“欢”字在这里赋予的涵义远远不止这么简单，它的深意在于汉语有趣的引申妙用。“欢”在这里引申为有情趣、有趣味、有一定文化修养、有气质、有内涵、有风度、有教养、优雅、风趣、善良、热情、健康、秀丽等意思。概括一下，“欢旦”就是美丽可爱的女人。在我看来，必须是美丽可爱了才算“欢”，光美丽不可爱不算“欢”，光可爱不美丽也算不上“欢”，缺其一难成“欢旦”。那么，漂亮的女人更算不上“欢旦”。在审美上，我觉得漂亮是一个层次，美丽是另一个层次，它们的差距不是有多大的问题，而是从根本上不存在差距的两个不同的指向。漂亮的质感显得那么轻浮而渺小，经不住一股风的吹拂，它仅仅是一种外在的表象，就像绽放的一朵朵鲜花（塑料花也很漂亮，甚至胜过了真花），也许夺人眼球，但不能摄人心魂。而美丽显得那么厚重、博大而坚实，就像大地山川、江河湖海、高天流云，充满着神性。贾平凹在其小说《秦腔》中形容女主人公白雪，喻为“欢得就像风中的旗子”，其欢绝非指快乐、漂亮，而是形容其美丽可爱。
大街马路上的少女少妇如潮般涌动，她们粉面桃腮，花枝乱颤，芳香袭人，一个比一个潮，一个比一个漂亮。“欢旦”，“欢旦”……男人们窃窃私语，应接不暇。挡住一个“欢旦”问问路，没想她瞪上一眼扬长而去。再问一个，却撂下一句极不耐烦的“不知道”。一个围观的圈子很热闹，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欢旦”教训一个农民工，因为农民工穿着脏衣服蹭了她一下，弄脏了她的漂亮衣服，她很凶，日娘捣老子地骂。公交车上的“欢旦”也很多，和一个“欢旦”紧挨着身子穿过城市的街道，感觉好像占了一种便宜，不料转瞬间“欢旦”因为一个座位和他人撕打起来，其彪悍一般汉子远不可及。到书店买了一本铁凝的小说，书拿到吧台请一位非常漂亮的女服务员再查一下有没有铁凝的其它作品，她将作者姓名输入电脑，结果书店根本没进此作者的书，咦，她说，这怎么回事呀，那这本书是从哪儿来的！我说你输错了吧。铁，钢铁的铁，疑，怀疑的疑，这么简单的怎么会输错呢！我说那不是疑，是凝。是疑。是疑。她不高兴了。……诸如此类的“旦”们，还是“欢旦”吗？不过是些浮花浪蕊罢了。如果认为所有漂亮的女人都是“欢旦”，那么青海男人的审美趣味是不是也太低了！
“旦旦”们何其多也。但在金钱至上，肉体和灵魂都成了上架商品的社会里，真正的“欢旦”又有几个呢？如逐一考察去，恐怕庸旦、俗旦、恶旦、贪旦、懒旦、贱旦、财奴旦者居多，以漂亮的外表迷惑着男们无光的眼球。
“欢旦”，“欢旦”，欢旦是这个孤独世界的最大安慰，是这个世界的另一种氧气，是这个世界的呼吸，是这个世界产生力量的源泉。旦若不欢，不光是男人的不幸，不光是这个世界的不幸，更是女人的悲哀。我们还是去找找欢旦吧，我相信，欢旦还是有的，能不能相遇，就看你我的运气了。
作者简介：紫岚
▲紫岚
紫岚本名：祁之来男，蒙古族，70年代生，青海省海东市平安区人。小说、散文作品散见于《青海湖》、《雪莲》、《西海都市报》、《海东时报》、《金银滩文学》、《湟水河》、《文学与人生》、《中国文学》、《七彩语文》、《新青年》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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